从“资本驱动”走向“运营驱动”

——说说乡村振兴如何更精准高效招商

前段时间，我们应约与某县委副书记洽谈当地乡村振兴工作。在听取总体思路汇报后，他很赞同战略方向，但明确要求：“你们是否参与投资？如果确定你们投资，我们可以挑选乡镇里最优质的资源来支持。如果不参与投资，政府是不会参与的，投资行为应该交给市场主体。”

也是在上周，某市农村农业局局长在与我们团队座谈时，一条条、一页页讨论了我们的提案，我们看得出他的“认真”与“认同”。但在最后阶段，他说：“这里涉及的项目与业态非常好，我们的区位与资源条件得天独厚，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来投资吧。”

其实，在我们承接的部分顶层设计项目中，应地方政府要求，乡立方的确做了部分投资的承诺。这里面，既有乡立方乡村产业燎原计划的内容（本来就是我们的投资方向），但大多是为了让对方更“放心”的责任承诺，成了我们承接顶层设计业务的一个附带条件。

 这几年，受疫情肆虐和中美贸易冲突的影响，国内经济环境趋紧，下行压力很大。尤其是各类P2P的接连爆雷，包括恒大在内的大型房企近乎崩盘，蚂蚁上市被喊停后国家开始对资本无序扩张的明令禁止，原材料上涨导致制造业困难重重，而疫情又给诸多行业带来无法预知的损失……

一夜之间，世界变了

为了应对困局，除了国家接二连三的政策面支撑，更多地方政府也相应启动“招商引资”工作，力度之大，前所未有，从省到县市，全国各地的比拼十分激烈。合肥市这些年的逆势、逆市而起，其独特的招商引资措施，成为全国各地政府的学习榜样，更为当前各地“专班”式招商加了一把火。

这股招商引资的劲风，一样吹到了乡村振兴领域。实际上，对于县域经济而言，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，似乎能够招商引资的工作也大多集中于乡村与三农领域。所以，从这个角度而言，很多地方干部同乡立方在进行业务交流过程中，特别强调“投资”本身：既然委托你乡立方来进行整体策规，但后续的投资与运营，你乡立方得继续干。否则，就不敢委托乡立方来做顶层设计。就事论事，我想这也是地方干部一种责任心的体现，无时无刻、随时随地将招商引资放在心中、念在嘴边，还是尽心尽力的。

问题是，时代翻篇了，这种招商引资的方式out了。在我看来：

用“资本驱动”的方式来招商引资，既没有能遵循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的大势，也没有能够培育出乡村振兴的关键源动力，唯有“运营驱动”才是当下三农与乡村招商引资的“王道”！

或者说，以“投资”为主导的招商引资，远不像以“产品与内容”为主导的招商引资一样，更会是乡村振兴领域当下乃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必选项。

先来说说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的大势。有一种说法，种种迹象表明，中国经济的上半场基本结束了，下半场正在拉开序幕。所谓上半场，是指中国社会经济主要依赖于资本型增长，即依托于土地、矿产、房地产、股票等优势资源，在杠杆的带动下，实现了快速甚至是野蛮增长。这集中体现于制造业与房地产的发展，以及基于人口红利带来的互联网行业的裂变。支撑这一切，得益于现代贸易的全球化，尤其是WTO框架下，中国的产品得以全球渗透，成为产业链最为完善的世界工厂。但显然，随着中美贸易战的发生，一切都在发生变化：虽然很多城市还是一房难求，但所有人都明白“房价再翻多少倍”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；虽然身边不缺互联网大厂出来的“暴富者”，但股票市场尤其是中概股的一落千丈，让绝大多数股民不再自信。制造业主们或许曾经赚过大钱，但现在都在想着如何变现不动产，落袋为安。

我们应该很庆幸，从1979年到2019年的四十年里，我们举国以“资本积累”方式，一方面修路建桥以钢筋水泥完成了发展所需物理空间的建设，另一方面以人口红利基础完成了一系列互联网平台的搭建，确保社会经济运转的高效率。无论是房地产，还是互联网平台，这一阶段，社会治理不规范、法律不健全，只要模式与技巧到位，只要胆子大，熟悉资本套路，不缺投资机会，一大批“资本驱动”的投机者获得了巨大的成功。但显然，这一两年，如此“玩法”已经走不通了，从蚂蚁到滴滴，从恒大到陆金所、人人贷，从教培行业到千万股民，一度风头牛劲、日进斗金的行业与机构，成了最难、最惨、最烂的“同情”对象，真所谓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”！

是的，中国社会经济的“下半场”已经开启！这几年全球经济一片低迷，中国一枝独秀，其实拼的正是“运营驱动”——在一个信息高度开放的今天，所有的商业都变得没有秘密，竞争越来越充分，机会越来越均等，资源越来越透明，而且法制与规则越来越完善，靠投机赚钱越来越困难。现如今，一批“产品+内容”的运营驱动力量正在崛起。就拿互联网平台上的商家来看，以前会玩直通车都可以成为一个大卖家，但今天独领风骚的，往往是那些有匠心、会走心的内容制造者，他可以是一个小而美的网店创业者，也可以是一个玩抖音拥有千万级粉丝的现象级网红。他们不再依赖套路或者投机，是产品过硬或者服务超群，创造了与众不同的商业、文化和社会价值。

回过头来谈谈乡村振兴领域的招商引资工作。你或许会说，中国经济发展的上半场、下半场的观点与乡村振兴招商引资有啥关系啊？

我想说得更直白些，为何这几年县域招商引资这么困难？有些地方甚至出现“无商可招”的局面，即便是动员了全县力量，但收效甚微。其根本原因，还是由于这些地方的干部们发展社会经济的思维，停留在上半场的“资本驱动”阶段，总想通过资源、政策甚至人情味儿，去获取更多资本与机构来当地投资，包括并不限于实业建厂、田园综合体、文旅项目、楼宇经济等等，殊不知靠这些靠资本堆起来的业态，在一二线城市乃至沿海经济相对发展地区也已经举步维艰。而乡村振兴所涉及的领域更缺的是“运营驱动”的招商引资，大多数地方干部现在看不到、悟不透、想不起。如此一来，招商工作如何取得实效？

当下的中国乡村，更需要的是包括土地、房屋以及绿水青山等生态资源以及优质农产品的“变现”能力，如何走上一条资源变资产、资产资本化的新路子。

你或许会说，国家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政策与招商引资是相辅相成的啊！

今年中央一号文件精神，除了历年以来都强调的抓好粮食生产和重要农产品供给，强化现代农业基础支撑外，明确要求聚焦产业促进乡村发展，包括持续推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，大力发展县域富民产业和县域商业体系建设，扎实稳妥推进乡村建设，持续实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五年行动，扎实开展重点领域农村基础设施建设，推进数字乡村建设，加强基本公共服务县域统筹。这份文件既是政策引导，也是工作部署。相当一部分内容，是明确了各级财政的支持方向。现在最急需的，是各级政府要明白乡村振兴究竟怎么干？但很多地方领导还是一头雾水，所谓的规划，都是依葫芦画瓢。中央各项政策在各地的创新落地，需要从顶层设计上做起。在大方向都不清晰不明了的时候，所谓的招商引资，看上去有编了满满一册子的项目库，但大多数内容是领导拍板决策，不见得符合当地可持续发展需要，这何尝也不是对投资者的极度不负责任。有一次在沿海某设市区调研，当地领导拿出了十几个小镇经济的大规划让我们看，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，这么大的体量，谁来投资？投资怎么有回报？

你或许会说，项目策规必须以落地运营为前置，乡立方做了顶层设计，更要为最终投资负责！

这话没有错。

我们现在推行的“立方设计”，其重点不是景观、建筑和室内设计，而在于产业设计、业态设计和流量设计，就是要为服务对象打造出有“未来”的乡村前景。我们尤其强调“未来产业”在乡村的落地。

什么是未来产业？

它是以城乡共享、共建为前提的一二三产业的融合，它也是集合消费场、体验场和传播场等三场叠加的新业态，它更是将农民、集体经济和工商资本等多方利益实现共富的新机制。

为此，乡立方一直在筹备乡村产业燎原计划，陆续推出渔立方、萌立方和酱立方等系列未来产业。因此，在为地方做顶层设计时，凡是适合乡立方自身储备的未来产业时，乡立方当然愿意参与投资，成为其中一个核心支撑力量。但乡立方更要努力的，是组织更多的社会资源、更有竞争力的业态、更具实力的运营商，一起为当地的乡村振兴事业服务。仅仅盯住乡立方来招商引资，就是一种“莞式意识”，抓住一个算一个，不动脑子，本质上还是一种“懒政”，没有站在顶层规划的高度，更系统、积极、全面思考招商引资工作。

乡村振兴的序幕刚刚拉开，我们要基于“未来”，培育“未来产业”，以新模式、新业态、新机制作为招商引资的新方向，来迎接中国经济的下半场。